德国的课堂和我们很不一样，基本都是小班制，而且多数围成一圈，方便讨论。
这次在德国培训，莱法州教师进修学院院长、国家行政学院心理咨询学院院长贝托·普里贝给我们开讲座时，很有激情，也很有德国特色。
他的讲座题目是《学校领导者应该具备什么素质》。他先要听课者每人自我介绍，特别要介绍自己的职务和职责。一个人说完了，他就插话，既归纳也评说。开始，我们以为，这可能是讲座的开头，采用的是“社会调查”式的，调查完了，该是院长的讲座了。所以，前几个人都介绍得比较简单，就像在国内一样，主要是礼仪性的，没有说得太认真和深入。后来，发现院长对每一个人发言的归纳和评说，都很认真、深入，还依此发挥开来，他的讲座内容，实际上就是在这插话中推进，并逐渐完成的。我们其中的几位也就介绍得认真、详细些了，还在其中表达一些自己的观点。院长挺高兴的，不时对发言者点头微笑和激情评价与鼓励。
贝托·普里贝说：“头脑风暴来了！只有这样，才会互相激发对方的思维，才能深入讨论下去啊！”他借题发挥说：“你们中国人往往爱说，今天是谁开讲座，就是说要由一个人讲下去，长篇大论，唱独角戏。我们爱说，我们今天一起来讨论一个问题。我坐在这里，应该由我来引导，但不要我一个人自己说，不要唱独角戏，我们一起讨论。你的话，会引起我思考；我的话，也会引起你思考。这样，我们就彼此激起了对方的‘头脑风暴’，就形成了许多‘思想’。”
贝托·普里贝院长是十分崇尚“思想”的，他说：“看一个人是不是人才，首先要看他有没有独立的思想。没有具备一定思想的人才，很难想象一个集体、一个国家的发展。”他甚至还说，德国各领域都有目标和标准，目标和标准又都很精细，在他个人看来，这有时也不一定好，容易让人不太深入地再“思想思想”，而是依着精细的标准去做就是了。他说，东方的教育在这方面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经验，不要一上来就标准、标准，一上来就让人“思想”着去适应标准，就不容易有突出，不容易有创新。
贝托·普里贝院长很了解中国，他说，这几十年来中国改革很成功，发展很快，尤其是东南部地区，现在西部也在大开发了。这就是独立思考的结果啊！他说，邓小平那句话说得太好啦：不管黑猫白猫，抓到老鼠就是好猫。做什么事，总有很多问题的，要思考，有时还要抛开它，先发展，在干中去解决问题，才是真正的发展。但他谦虚地说，对中国的教育了解不深，今后要多研究，多借鉴中国成功的教育经验。
他说，两个月前他到了中国天津，由于北京奥运会临近了，到处有奥运标语，其中一条标语是：同一个世界，同一个梦想。这，引起过他的“头脑风暴”，他说：“我们应该有个共同愿望：让未来的年轻人学会独立思维，有独立的技能，有先进的理念。我们搞教育的人，其实应该紧紧抓住三个目标来培养学生，一是知识，二是技能，三是理念。‘理念’就是思想，在你们中国好像还叫‘觉悟’。知识是可以查阅的，技能是可以训练的，而理念最难形成，它真是需要互相碰撞，撞出火花，撞出‘头脑风暴’，而后形成‘理念’。”
他看看我们，委婉地说：“不过我也听说过，我们也有不少人更喜欢‘掌声风暴’，而不是‘头脑风暴’。就是说，他们在做一个决定，做一个决策时，不是先把问题公开给团队，引发‘头脑风暴’，共同来讨论和完善它，而是私下里先定了框架，定了调子，然后拿到会上形式上过一下，就说是一致通过了，大家一起鼓掌。这是‘掌声风暴’，而不是‘头脑风暴’……我不知道，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呢？”
一听这话，我们先笑了笑，而后，默然。
贝托·普里贝院长最后说：“我列出了几条，大家对照一下，你们刚才所讲到的有哪些与这里所列的标准条目合拍了没有？或者说，这里所列的几条，引发你‘头脑风暴’了吗？”
院长列出他认为的“教育领导者”的标准：
一、必须勇于承担责任，要有集体意识；
二、必须具有创新精神，要有一种远见；
三、不能只是个领导者，还应该是咨询者，既具有统率能力，还必须有为学校发展的任何问题提供咨询的能力；
四、不能只会说不会做，还必须具有较强的教学能力；
五、要有团队精神和社会责任感；
……
以上内容，都是口头翻译的记录，表述或许不太规范，但大意如此。还是用贝托·普里贝院长的话来做这篇小文的结语吧：这，引发你“头脑风暴”了吗？
（原稿发表于《福建外事》2008年第5期）——《今日文艺报》总第63期第三版
